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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景志祥
01
小时候翻阅司马迁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时，当读到楚霸王项羽兵败垓下（今安徽灵壁南），突围至乌江（今安徽和县乌江镇）边自刎而死的这段史料时，总是难以理解，力拔山河兮气盖世楚霸王怎么就打不过刘邦呢？
我们知道史学家司马迁因替李陵求情而遭受汉武帝的刑罚，这使得他对汉武帝及其祖父刘邦或多或少带了点个人情绪，所以在记录这段史料时，对笔下的项羽就多了几分赞扬。
后来再看这段史料，我选择了班固的《汉书》，我们不能说作为史学家的班固就一定比司马迁更为客官（班婕妤为汉成帝刘骜的妃子，又是班固父亲班彪的姑母，多少和刘邦这一脉带着点亲戚关系），但至少能不带恩怨。
所以再读《汉书·陈胜项籍传》时，慢慢就回过味来了，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还真就比不上刘邦。
项羽攻入咸阳城后，非但没有善待秦国贵族，反而杀死了已经投降的秦王赢子婴，还用一把大火将秦朝努力打造的咸阳城烧了一个干干净净，不说其他，单说这一波操作，项羽就不地道。
等天下初定后，一个叫韩生的秦国人投奔了他，在面对定都这个问题上，颇有远见的韩生对项羽说：“关中阻山带河，四塞之地，肥饶，可都以伯。”这句话的意思是说，关中这个地方能阻隔山河和四座边塞，土地肥饶，可以以这里为都城从而称霸天下。
但项羽面对火烧后残破的咸阳城，忽然心生感慨，说了句；“富贵不归故乡，如衣绣夜行，谁知之者!”。韩生觉得堂堂楚霸王，竟说出这等儿女情长的话，忍不住回了一句“人谓楚人沐猴而冠，果然。”（人人都说楚国的人像猴子一样戴着帽子装成人一样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。）
这话有没有讥讽的意思，答案是肯定有，但也不是没有激励项羽定都关中的意思，可项羽想都没想就大怒，直接烹杀了韩生。
02
相比之下，刘邦就高明得多了，楚汉相争的时候，楚国人陆贾以幕僚的身份投奔到了刘邦帐下，因能言善辩常出使游说各路诸侯，深得刘邦赏识，被誉为“有口辩士”。
但有才之人，往往都有一个很显著的毛病，那就是喜欢自我，换句话说陆贾这个人不太尊重汉高祖刘邦，平日里说话喜欢引经据典，读书不多的刘邦有时候理解不了，所以内心深处对儒家很不喜欢。
一次两人讨论问题的时候，陆贾引用了《诗经》、《尚书》等儒家典籍，没听明白的刘邦顿时破口大骂:“我马上得天下，要这些何用!”
陆贾白了刘邦一眼，不急不躁地回怼了一句:“居马上得之，宁可以马上治之乎？且汤、武逆取而以顺守之；文武并用，长久之术也。昔者吴王夫差、智伯、秦始皇，皆以极武而亡。乡使秦已并天下，行仁义，法先圣，陛下安得而有之！”——《史记·郦生陆贾列传》
刘邦顿时面露惭色，命陆贾著书论述秦亡汉兴的经验教训，这本书被称为《新语》，此书乃是写完一篇，上奏给皇帝一篇，刘邦每看到一篇都会赞赏陆贾写得好，得益于刘邦支持，这部书从而刊行天下，为稳定西汉王朝做出了不小的贡献。
两个谋士，一前一后，一个被烹杀，一个被接受，并继续发挥自己的才干为西汉王朝建功立业，可谓是境遇大不相同。时至今日，我们很难说项羽当初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，但至少有一点在虚心接受问题，对待人才地应用这个问题上，项羽比不上刘邦是显而易见的事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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